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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晓时分，院里仍燃着摇曳灯笼，映照得长廊下的青石地面一片昏黄。沈砚秋一夜未眠，直到东方微微泛白，才在案桌旁合了下眼。还没入眠片刻，便有捕快来敲门，通知验尸房那边给出了周文礼初步解剖报告，需要他前去过目。
他咽下满腔疲倦，披衣出门，一路脑中闪过昨夜医房的场景：秦一海明明好转，却在所有人放松警惕之际再次中毒身亡。
如今更有赵子瑜连番下达催令，让他“一天内必须找出凶手”，可凶手不但暗杀手段高超，还可能拥有内应，否则何以能在神捕司内部下手如此迅捷？
刚进验尸房，便闻到浓郁的药草与尸体混合的味道。房内一具裹着白布的尸身正静静平放在案上，几位衙役围在侧旁，小心翼翼地翻检。
验尸官看见沈砚秋走来，赶紧放下手中解剖刀，拱手道：“沈捕头，您来得正好。周文礼的死因，我们已经再次确认过了。”
“请说。”沈砚秋目光扫过那尸体。他知道周文礼是城南瓷窑账房，实则隐藏了边境军饷收据等机密，还有疑似“青瓷暗纹”痕迹牵涉墨家，极可能与墨云深复仇计划有关。
验尸官翻开一张记录单，缓缓道：“死者颈部、胸口、背脊等多处中了毒针或铁钉，皮下淤青，经化验，应与‘孔雀胆’一类腐蚀性毒物相混合。其血液里含有高剂量的麻痹成分，很大概率是中了机关陷阱后无法挣扎，只能活活等死。加之他本身肩部有陈旧刀伤，似乎做过粗糙包扎；推断他临死前曾有搏斗或逃跑，但最终没能脱离陷阱。”
说到这里，验尸官凝神道：“更奇怪的是，死者腹部皮肉里还留着一小截细铁丝，看样子是被射入后再拉动，令毒液扩散。机关手法之精巧，委实罕见。”
沈砚秋心想，果然是标准的墨家暗器套路，用连续环扣结构牵引毒钉，致人于必死之境。这也与之前在废宅、寺庙所见机簧阵相呼应。他沉吟道：“死者曾想挣扎，但被毒针麻痹？那他为何带着边境军饷文书……嗯，算了，多谢。”
正要离开时，验尸官忽又补充：“对了，我们在他下衣内侧找到一块泥封的小匣子，里头装着半截残破的玉佩，表面刻着‘赵’字……您看要不要一并查看？”
“半截玉佩？”沈砚秋疑惑，从验尸官手里接过小匣子，打开一瞧，是一块灰白色玉料，切口不平，似被硬生生劈断，且正面果然刻着一个小小的“赵”字痕迹，仿佛是某家族的标记。
他心头猛地一跳，莫非与赵子瑜有关？难道这玉原本属于赵子瑜，周文礼拿着它意欲何为？或许这是某种把柄、或代表什么交易凭证？
念及此处，他决定先收藏起来，不对旁人提起。他朝验尸官点头致谢：“辛苦了。我会继续追查。”
离开验尸房后，沈砚秋打算去找叶知秋。两人约好要对周文礼、秦一海遗留物件做进一步比对，看能否得出更多线索。却在半途中碰见叶知秋正从某角落走来，手中抱着一卷竹简。
“沈捕头，你来了啊。”叶知秋似乎有点急促神色，她看四下无人，遂轻声道，“我在秦一海的随身布袋里又翻到些小东西，但大多是边境路条，上面印着‘焚毁后生效’，却没焚毁完，故留下残痕。我对照周文礼那份账本，发现两处日期相同，都指向三年前的一次‘秘密押送’。”
“秘密押送？”沈砚秋眼睛一亮，赶忙问道：“押送什么？”
“具体没写。只是一连串代号，比如‘白狼山’、‘青桐关’……更奇特的是，那笔记里反复出现‘玉’字标记。或许是指军饷，还有别的贵重物品。”
沈砚秋想起手里那半截玉佩，心里一阵微动，难道与之有关？于是他摸出那小匣子给叶知秋看：“我刚从周文礼的遗物里发现了这个，你看，这玉上刻着‘赵’字。”
叶知秋眉毛一扬，仔细打量那玉佩：“这……不会是赵总捕留下的吧？怎么会断成半截？”
沈砚秋没有立刻回答叶知秋的问题，反而是看着叶知秋的眼睛，真诚地问道：“我可以相信你吗？”
叶知秋本来准备立马开口说话，但是看着沈砚秋的眼神，咬了咬嘴唇，然后点点头说道：“你可以相信我，毕竟我们也算是有过出生入死的经历……”
沈砚秋轻叹：“玉佩的事，尚不清楚。但周文礼死前带着它，很难说是偶然。我怀疑这是他拿来要挟或者交涉的凭证，大概与赵总捕昔日行动队里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息息相关。”
叶知秋神情一凝：“总捕若有墨家惨案的旧案背负，他的旧部当时都可能染指这些机要物资。若周文礼掌握线索试图脱身，结果却遭墨云深复仇，也就顺理成章。”
沈砚秋点头默许，沉吟少顷：“当务之急，我们不能让赵子瑜知道我们发现了玉佩真相。至少等搞清背后牵连，再决定下一步。不然，他一旦察觉，或许会阻挠我们继续深挖。”
叶知秋目光闪过一丝赞同：“我也正想说，我们对外只需汇报些进展即可，切莫把关键收据和玉佩细节示人。”
两人商议已定，随即匆匆赶往大堂准备向赵子瑜作例行报告，以免惹其怀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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