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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上午，沈砚秋从医房出来时，天已大亮。刘晴尚在里头调息疗伤。沈砚秋刚打算去查看案卷，一名捕快急匆匆跑来，递上一份刚整理出的名册。
“沈捕头，这是咱们新挖出的剿灭墨家时的边境行动名单，上头还有周文礼、秦一海的笔录。”捕快喘着气说道，“您交代，让我们把所有剩余相关者都找出来。这里还有一个叫‘段玄德’的老捕快，似乎当年也是赵总捕手下的。”
沈砚秋一听这名字，翻看卷宗，发现段玄德确实与周文礼、秦一海同属当年‘剿灭墨家’的最后一批冲锋队员。据记录显示，他如今退休在城西龙庙巷闲居，身体不算好，却对往事三缄其口。更特别的是，名册背后附了一句“疑似见证墨家内宅纵火经过”，让沈砚秋眼前一亮：若墨云深要算旧账，段玄德或许是下一个锁定对象。
“很好。”沈砚秋将名册收好，思索片刻，对那捕快下令：“先别惊动段玄德，让他照常过日子，我这就去找他一趟。”
……
龙庙巷的青瓦房老旧狭窄，室内一股药草味儿，老人家弯腰颤巍地打开门，见是神捕司的官差，还紧张得手足无措。
“老丈，你是段玄德？”沈砚秋示意捕快在外守候，自己独自进屋。
段玄德眼神飘忽，不敢直视：“大人，您找我啥事？”
沈砚秋也不绕弯，拱手抱拳：“老捕快不必慌张。我此来只为当年墨家案。你与周文礼、秦一海一样，曾跟随赵子瑜冲进墨家内宅……我猜想，墨云深也把你列入复仇名单？”
段玄德闻言，顿时脸色煞白，身子一晃，险些坐倒：“墨云深……还活着？”
沈砚秋点头：“他已连杀多名旧部，如今正潜伏于京城。他手段凌厉，仇恨极深，绝不会放过当年参与者。你再躲下去，迟早要遇险。”
段玄德额上冷汗涔涔，看起来后悔不迭，却又痛苦地垂头：“当年……我也不过是服从命令，没想闹到屠灭满门的地步。但周文礼他们都完了，我真……我该怎么办啊，沈捕头！”
“办法只有一个：你配合我们神捕司，把墨云深引出来，咱们设伏一举抓他。”沈砚秋语气谨慎，目光逼视对方，低声说道：“当然，这需要你稍作牺牲，冒一些危险。否则，你若躲在家里，也一样不安全。”
段玄德望着沈砚秋，踌躇半晌，终于一咬牙：“只要能保住小命……我听您的。”
黄昏时分，沈砚秋面见段玄德，给他大致说明“扮作要去边境归档的姿态”，届时坐马车往废驿站外路口开，神捕司会在沿途埋伏。段玄德吓得手脚发抖，但也明白眼下只有如此方能自保。
沈砚秋安抚道：“别怕，我会在暗中保护，绝不会让你真被墨云深所害。若你临阵退缩，恐怕性命难保。”
段玄德双腿发软，却还是应了。
……
沈砚秋斜倚在偏厅门口，静静看着水面倒映的一弯残月。等看到约定时辰将近，他才招手唤来几名身形伛偻的乞丐。那是他先前安排在外潜伏的人，专门在夜间各处茶坊、酒肆、青楼散布消息用的。
“诸位，劳驾再辛苦一趟。”沈砚秋从怀里掏出几串铜钱，分给他们。光线昏暗，却能见到那铜钱叮当作响，乞丐们脸上都难掩喜悦，连连点头哈腰道谢。
为首一个满脸胡渣的老乞丐擦了擦嘴角：“沈捕头放心，小的们一准照您吩咐办。先前您让我散布的消息可已遍传，今夜要再额外加料是不是？”
沈砚秋深深点头，语调不急不缓：“对。你们只管在酒肆、赌坊等地说：‘段玄德，就是当年剿灭墨家那支队伍里一员，明日要押运要命的文书出城；赵子瑜这个神捕司总捕，亲自带队护送。听说那文书可大有文章哩，都是当年墨家的罪证……’”
他说到此处，故意顿了顿，观察几人神色。
老乞丐斜眼笑道：“嘿，这可劲爆。绝对能传得沸沸扬扬。小的明白了。”
沈砚秋又补充：“你们不必多解释，若有人打听详情，就添油加醋，把赵子瑜描得越神秘越好，明白吗？”
老乞丐嘿嘿一笑：“好嘞，懂的懂的。只要银子到手，咱们分头散去，到处‘闲聊’。用不了半个时辰，这消息便能传到大半个京城。”
“好。”沈砚秋满意地抛出最后一枚碎银，“先赏你等。事成之后，我再补上一份。”
说罢，他看向那几名乞丐也无须多言了，便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散去。只见这些人彼此对视一眼，拱拱手，急急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……
青楼后巷。
这里是城中最喧闹的销金窟地段，入夜后依旧人声鼎沸。花灯、画舫、笙歌，交织出一幅纸醉金迷的夜世界。沈砚秋并未亲自涉足，而是让一名捕快前来安排。
那捕快进了某间暗厢，先与老鸨低语几句，塞进她怀里一袋散碎银两。老鸨笑盈盈拍了拍那捕快手：“哪位大爷吩咐的？不消多说，我懂规矩。”
“那便替我们散布个讯息罢。就说‘神捕司明日要大张旗鼓护送某条大案文书出城，段玄德那老捕快当年剿灭墨家的勋绩如今要见光……’又加上一句‘墨家余孽，墨云深恐怕等不及要寻仇了’。你只管引得客人们八卦，传得越多越好。”
老鸨点头：“行。小事一桩。俺们姑娘们多善言语，只消借着酒兴随口一提，那些达官显贵、纨绔子弟就喜欢谈这等流言。不消半夜，这故事就能传遍整条街。”
那捕快拱手：“多谢。我等在外头候着。”
他退出房门，远远还能听到老鸨在后面娇笑地吩咐姑娘：“各自听好了，抹亮你们的小嘴儿，替这位爷把话说出去……‘墨云深要杀人啦，明儿段玄德要出城啦’……”
捕快暗自一笑：有青楼里七嘴八舌的传播力量，消息定能引来更多“江湖耳目”。只要墨云深的眼线也在其中，便逃不出此等风浪。
……
神捕司的院中，荷叶尚未褪尽，秋蝉幽鸣，好似依旧不甘夏日余韵。沈砚秋捧着一叠资料与赵子瑜会面。
赵子瑜脸上写满不耐，见他进来就直截了当发问：“沈捕头，你可找出墨云深这孽障的行踪？”
沈砚秋镇定自若地施礼：“总捕，经过属下昼夜梳理周文礼、秦一海等诸多线索，发现墨云深很可能要对最后几名昔日‘剿灭墨家行动’相关人下手，现只剩一位身份极其特殊的人未遭报复。”
赵子瑜眼神微动：“是谁？”
“乃当年边境剿灭墨家时，曾直接领兵冲进墨家内宅的，某位老捕快，如今居住在城西的龙庙巷，据说也帮您做过一些隐秘差事。如果‘老捕快’倒下，墨云深恐怕就要直指您这主谋。”沈砚秋故意半真半假地说道。
赵子瑜果然面色一变，却强作镇定：“哼，他若敢来，我岂会怕？”
沈砚秋拱手道：“那是自然。但我们可以更主动些，摆出‘老捕快’将会在某夜去边境巡防处上交当年案卷，由您亲自作见证……墨云深要想对你们下手，咱们提前设伏即可。”
赵子瑜果然心动，面上却不表露，沉吟数息后点头：“也好，那便按你的意思来布置。若能一举擒杀墨云深，本总捕少不了赏你。”
沈砚秋顺势说明一些细节：夜间在城外一处废旧驿站故布疑阵，把“老捕快”带去做诱饵。赵子瑜率领主力捕快隐伏四周，沈砚秋则假意与那“老捕快”同行，引墨云深前来，赵子瑜听得满心得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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