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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寒冷风怒号,破尾蹲在那柄窄薄的软剑上,死死抓住剑柄,手指因紧张变形。在法锈毅然走入三途渡河时,剑身长鸣一声,化一道金光,载着破尾冲向远处河水中的矮山。
须臾间,划破三途渡河上空浓浓的鬼气,破尾一个跟头摔在矮山上,趴着揉了下后脑,慢慢拾剑坐起。
相较而言,法锈要费事许多,胜在无惊无险,在第一块三途山小屿稍停留,休息了几息功夫,再次往前走,竟朝着鬼修乱战的方向去了。
破尾安分坐着,没有吱声,她转头望向岸边,六合堂的修士围堵在那里,俱冷眼旁观。
鬼修之战激烈归激烈,同时无声诡秘,如脚下平滑却喧嚣的三途渡河。法锈突入其中,散魂期鬼修透体而过,挡住延年期鬼修的几招余波,走向中心的一处三途山。
岛屿正中,一个身捆铁索的长髯鬼修抬头,虚眯空白的眼瞳:“人修?”
法锈驻步,颔首行礼:“是。”
只闻黄泉轰鸣,对视半晌后,那个鬼修再次开口,语气犹带厌恶排斥:“你——是与那姓江的畜生,一同前来的?”
法锈在腰间一抹,拽下离兑宫首徒的佩,拿系绳在上面绕了几圈,抛了过去:“墟宗内门弟子,谒见山主。”
见那鬼修接到佩,又道,“因菀夫人的竹片传讯,前来墟宗接应一位道友。其余不知详情,过失之处,万望谅解。”
长髯鬼修摩挲佩,面色稍霁,却仍质疑:“墟宗乃妖修宗门。”
法锈道:“但也没说不让人修拜师学艺。”
众鬼聚集,呵气成霜,长髯鬼修抬眼望去:“墟宗的高徒入我三途之地,有何贵干?”
“求援而来。”
“那敢问你,又是如何招惹了六合堂?”
长髯鬼修冷声,“群起攻之,必有遭恨之处。”
法锈无力笑了笑,刚想分辩一二,那鬼修突然道,“既然你意欲与姓江的撇干净,桥归桥路归路,不如你去与他一战!”
这话说得斩钉截铁,将“多言无用”四个大字摆到案上。法锈沉默,风掀起衣袖,此时此刻,九连环丝丝入扣,促成了四面楚歌之局,一目了然。
半晌,迎上长髯鬼修不疾不徐的目光,轻叹一声:“樯倾楫摧,我何渡为?”
※
言罢回身,决然赴战。
鬼修之斗,诡谲难测,众鬼牵制着江访安,不让他没入三途渡河,一旦叫他藏身河中,那可真是无处可寻。数位延年期鬼修猛攻,江访安进退得宜,在某一刹突然往左偏了几寸,随即见一道吹毛断发的锋芒切过,他抬头望去,笑道:“锈主啊……”
群鬼似都被一股风扯得散开,法锈的沾血白衫狂舞,身影在空隙间一闪,在阴气凝结的数百刀刃间,风驰电掣般刺入,一击劈落江访安头顶。
江访安举手格挡,气流爆开,凝滞一霎,凄风苦雨夹雪而飞。
这一交手,江访安凹陷无光的眼窝中忽然现出一点神采,后撤消去冲击力道,咧开嘴角:“不怪六合堂处心积虑——”
他折身而上,再次迎击,法锈双手结印,铺天盖地卷来古远青铜钟鸣沉响,河面震动,微起波澜,所及之处砾石乱飞,功法之强可见一斑。
“捭阖不世功……想当年法世,修的也是这门功法。”
江访安挥袖,握住从袖袋中滑出的物件,砰得一声摔入三途渡河,“可惜,悟道二轮,还不够火候!”
半碗迢遥血肉,激起滔天巨浪。
千年未曾溅起一滴水花的三途渡河像是解了冰封,平滑镜面被顷刻打碎,沙黄的河水咆哮,磅礴奋起,又重重泻下。众多鬼修被浪头扑散,法锈仰头,周身火焰腾起,亮慑天空。
与此同时,岸边六合堂退后半尺,脚下河面荡起波纹。
五堂主一挥拳:“好!这么大的浪,不信她能全须全尾地躲过去,若落入河中,也不用我等再收尾了!”
四堂主宛如老僧盘膝,掀起一线眼皮:“老五,莫要高兴过早。她全力以赴之威我们见识过么?没有。宫臣殿仆露脸了么?也没有。”
五堂主闭了嘴,看向远方战事,又忍不住道:“那个江访安什么来头?”
“观他出手,有些招式颇为古旧,看样子死过很多年。”
五堂主皱眉:“鬼修无法飞升,他要炼道四轮的血肉,做什么用?明知与三途山结仇,怎么还千里迢迢跑来触霉头?”
四堂主缓声:“也许,他要用的地方,便在这三途渡河之内,或是地府。”
三途渡河之上,法锈虽早有防备,却仍然力所不及,战至最后,捉襟肘见。
江访安又一次近身,攒拳挥来,法锈见他只攻不防,纵然这拳头里攥了一把黄泉水,借身上烈火也可搏上一回。
挥击,错身,一人一鬼同时退开,江访安胸口焦黑碎裂,透出一个大洞。而法锈颤抖伸手捂住肩胛,鲜血直流,那里插着一柄漆黑粗糙的小刀。
万锁石刀。
那拳头里不是三途河水,而是这样一把伤则不愈的刀。
江访安吸取阴气修复伤口,笼罩于阴雾中:“锈主,世上很多事,不是你想退,就能抽身的,不是你想拼,就能挣脱的。”
三途渡河再度爆发洪浪,席卷那一簇飘摇火焰。
江访安沐浴水流中,负手道:“捭阖不世功的血肉,较之浩渺成空功的,如何呢?”
浪未平,金光破水而出!
破尾踩在犹存灵气的软剑上,手中死死拽住法锈的袖子,腕上红绳瞬移八百丈的阵法耗尽灵气,黯淡下去,无力飘荡着,衬得有些陈旧。
法锈半只脚已经踩入河水中,血浸透鞋面,力气不支,强撑着望了一眼小师妹,笑了笑:“让你逃命的东西,反抬了自己一手。”
破尾瞧准了左侧一个三途山小屿,拉住师姐催动软剑飞过去,不料眼前一暗,江访安趁胜追击,挡在她面前,心平气和:“破尾小友,大江大浪的,非你踏足之地。”
破尾以手为刃,字字透着稚嫩的咬牙切齿:“你找死。”
江访安没有躲避,刀光入体带不出一丝血:“江某死去很久了。”
经历过与法锈的一场酣战,吞丹期的小妖修的任何一招,都显得格外弱不禁风,江访安丧失与她对战的兴致,神出鬼没落在法锈身后,似乎要将她按入河水。
法锈毫不犹豫反手杀去,但毕竟未占先机,脚踝没入水中,皮.肉溶开。
破尾回头,勉强稳住声线:“师姐……”
法锈瞳仁一缩:“小心!”
战场上心思不专乃大忌,江访安突然出手,法锈踏水上前一把护住破尾,抽出她脚下的软剑抵挡,火光炸开,残破的剑身寸寸零落,金光散去。
衣袍翻飞,鲜血溅出。
破尾被一只手臂抱住,她还不能在吸扯强横的三途渡河上腾空,感受到脸上沾了热烫却无味的血,心中一片空白。
……她能做什么?还能做什么?
杀气横溢之下,记忆里,墟宗那岁月光阴中滞留的尘埃,正在缓慢沉淀。
破尾狭长的瞳孔一瞬间暗红。
扣住师姐环抱住自己的手,她张开嘴,亮出两道弯长毒牙,狠狠咬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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