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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过年的，你家这嗡嗡嗡的，这是做什么呀？”许清隔着河，边洗拖把边问道。
“唉！”周梅长叹一口气，指了指楼上，又指了指楼下，说：“两个背时女表，没一个好的！那个为了这个偷用我们钱的事儿，大过年的还骂人。这个为了那个的几句零碎话闹脾气，就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上装防盗门。一个个的，没一个是省油的灯！见过烈的，没见过这么烈的，烈得出奇！”
邻居只听八卦，不论对错，问道：“你们两边不都有楼梯吗？我记得刚起楼的时候，你还为这个骂过沈欣。都有楼梯，各用各的，还装什么防盗门？”
“是都有楼梯！不过，当初为了两边来往方便，在楼梯边上留了穿堂。她这个防盗门一加，我们就去不了三楼和四楼了。那个见了，还得了，直接喊了换锁的师傅，把穿堂的门锁换了。这个见了，更是不得了，不仅穿堂的门加了锁，还把她那边一二楼的防火门和后屋楼梯口的入户门的门锁都换了。两个人，谁也不让谁，没一个顾忌我们这当父母的。你说这做人，这养儿养女，有啥意思？亏我这一大早的在灶房你忙活，这年，团得成，团不成，都不晓得！唉！我这是作了什么孽！”周梅说着说着，忍不住悲哭出声。
“永涛叔叔呢？川老板呢？他们就不管管？”
“要是管得了，就不会有这许多事了！没一个听劝的！”
“也是的！都这么烈！”许清甩了甩拖把，转身就回去了。
沈欣正好在楼顶上给菜浇水，听了这话不由冷笑！
烈？她要是不烈，早就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！
当初准备翻建的时候，都不曾和她商量，就去递申请表。要不是黄书记和她闲聊时得知，房屋翻建申请批下来，她都不晓得这事。
在农村，有男孩的家庭，房子和土地都是传男不传女的。然而，她哥沈继川早就把户口迁出去了，继承不了农村的宅基地和田地。所以，他们家要想保住宅基地和田地，沈欣就不能把户口迁出去。
也就是说，沈欣只能在这片土地上扎根，哪怕在城里买了房，也不能把户口迁出去，否则就是断她哥的后路。
可她不能白担了这责任呀！
沈欣虽然不想结婚，但是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。她想在养女儿的同时，好好把自个儿养一遍。
可孩子生出来，总不能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吧？
沈欣思来想去，只想到了“分户”这一个办法。
可是，村里还没有女孩子分宅基地的先例，申请交上去之后，一直都没批下来。
沈欣不想和风俗硬刚，就只能把隔壁人家的老房子盘下来，再申请分户。分户申请通过后，再申请翻建。
因为她和他爸妈都属于小户，每户的宅基地面积不能超过九十平，这在农村来说太窄巴，所以商量着合建。
房子建好后，主屋的一层、二层和前屋给了沈继川，三层、四层和天井后头的没拆的后屋给了沈欣，地下车库兄妹俩一人一半。
在拿到相关不动产权证书后，沈欣在没有申请的情况下，趁着过年把后屋推到，大建特建了一番，地基垫高了半层不说，原先两层小楼盖了三层半，四层除了一间仓库和一间工具房，剩下的空间不仅修了围栏，还加盖了玻璃屋顶，专门用来种菜。
当然，这个过程很惊险，房子快建好的时候拆除违建的挖掘机都来了，后来找了关系才摆平。
沈继川也有样学样，也给前屋也加盖了一层。他人面广，房子建好半年才有人来收罚金。
就这样，沈欣成了村里唯一一个不招赘还有房的女孩。
她要是不烈，就不可能在宗族文化浓厚的村里有自己的资产。那些二女户，如果不招赘，爸妈死后，房子田地都要被叔伯堂兄弟谋了去。
这村里的女孩，好像已经默认了家里的一切都没她们的份儿，就像她知道自己申请一百次也分不到宅基地。
更恶心的是，当初她爸妈为了分到中户的宅基地面积，还不肯她邻居的房子申请分户。要不是她不受管，也就没今天。
不然，今天她嫂子骂她，她都只能躲别人家或者宾馆里哭。
沈欣不怕别人说她烈。在村里，不烈一点，不泼辣一点，是活不好的。
至于偷钱的事儿，她虽有错，但不后悔。她后悔的是听信了爸妈的鬼话。
自她毕业后，家里小到买卫生纸，大到买家具电器，都是在用她的钱。
她妈说：“你们年轻人，有钱就大手大脚，我们不帮着你花点，也要乱用掉。我们老人家赚不到钱，手里有钱才心安。你爸的养老钱先存着不花，等啥时候你缺钱了，再问我们要。”
等房子建好，沈欣的钱被套在股市里了，装修的钱却不够。恰好，村里又有人要卖田。沈欣是超生的，没有分到田地。她名下的田地都是他哥迁户口时转给她的，认真算起来都不是她的。
沈欣骨子里就对田地有一种莫名的热爱，好不容易遇上有人卖田，肯定不想错过这机会。
她都没问爸妈要钱，而是问他们借钱，都借不到。
况且，这钱大部分还不是养老金，是沈欣给他们买的保险赔的。
沈欣不想把手里的a股低价出仓。她相信买指数就是赌国运，只要不出仓，股价早晚涨回来。
所以，她就偷用了爸妈的钱。
至于，哄人钱花和偷人钱花，哪个更不道德，她不想知道。反正，她是没有什么负罪感的，特别是她嫂子把爸妈的钱弄到某个app上买理财，而登录密码除了她爸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。
她嫂子不就是怕她花爸妈的钱嘛！岂不知两老的更精，一心哄她钱花，好把自个儿的钱留给儿孙。
沈欣这两年算是看明白了——这一家子人里，就只有她是个外人！
外人就外人呗！外人就好算账了！
闹到这地步，沈欣也不纠结股票亏不亏钱的事了。她把手里的股票都卖了，等装门和换锁的工人走后，就去银行转账，再把凭证发给爸妈和哥嫂。
她也不想回去团年了，在镇上找了一家串串店，猛薅串串。就是这串串，再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，她吃得有点意兴阑珊。
沈欣撸完串，也不想回家，骑着三轮摩托车，满大街瞎逛，耳边竟是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，空气里都弥漫着节日的热闹。
她顿时觉着瞎逛也没意思，就去逛超市，水果、零食都捡自己爱吃的买，把购物车都装满了才罢休。
可这也没花多少钱！
沈欣盯着app上的余额，一狠心跑去买了新款手机，再交了十年都花不完的话费。思路一打开，她又交了三万电费，两千多水费。
总之，除了放在家里的准备给爸妈和侄子侄女的红包，她把身上的钱花了个干干净净。
她怕自己仗着手头上还有余钱，贱得发慌给不值得的人发红包。
嫂子是昨儿晚上晓得她偷用了爸妈的钱的，当时就骂她怎么不去死。
今儿一早，几个侄子侄女就不叫她姑姑了，躲她躲得远远的，好像她是什么烂泥臭肉。爸妈呢，嫂子骂她的时候，一句话不说，还讨好卖乖再三叫嫂子吃饭。
沈欣对此，除了失望，还有一种解脱，一种再也没必要将这些人放在心上的解脱。
至于准备团年时候发的红包，沈欣决定留着自己用，毕竟离发工资，还有一段日子呢！
镇上的店铺就那么些，又大多都关门了，沈欣逛无可逛，只好回家。
家里，沈永涛正带着儿子孙女在大门前敬天地。沈欣看都不看他们一眼，直接把车开进自己的车库。
出来时，沈继川迎了上来，问：“你去哪里了？要吃团年饭了。她没见识，说话难听，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。”
“我看她不是没见识，是太有见识。她恨不得你六亲断绝，好一心贴着她刘家。我就好奇，我读大学、找工作，你都要考虑离家远近。你娶老婆和安家的时候，就不考虑这些吗？这些年，家里的事儿，一股脑甩给我。怎么，我用家里一点钱，就有意见了？这些年，你关心过爸妈，关心过家里吗？”沈欣冷笑着说完，头也不回地上楼。
周梅早就在天井里等着，苦着一张脸抹眼泪道：“你怎么这么不听话！大过年的还瞎跑，我都担心死了。钱用了就用了，不急着还。这里有三千块钱，你待会儿给妍妍她们发红包，我和你爸的红包就不用给了，晓得你没钱。”
“看手机，钱我已经还你们了。还有，我会赚钱，一个人用够够的。还有，他们连姑姑都不叫，我凭什么发红包。从今往后，我就当没有侄子侄女。”
“你做错了事儿，她说你几句怎么了？你脾气怎么这么大？”
“我是做错了事儿，但她没资格说我！真好笑，长子长媳的责任不担，长子长媳的威风倒耍得够够的！真是受够了！她不是嫌我用勺子捞过的火锅脏吗？那我用筷子夹过的菜更脏了！为了让她吃个干干净净的团年饭，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团年了。”
“你怎么就得理不饶人呢？”周舒气得不住叠手。
“得理不饶人从来不是我，而是她！她就想趁着我做错了事，好压服我，让我从此低三下四呢！当谁傻子！我有家，我不在自个儿家里当人，好去她家里当奴才吗？”沈欣反驳完，就把她妈塞手里的钱一丢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。
到了家里，她把外套一脱，就换上家常服，戴上耳机，把音量开到最大，窝在软绵绵的沙发上，一心倒腾新手机，电话不接，信息不看。
等把手机调试好，天已经黑透了。她跑到露台上吹风，璀璨的烟花，此起彼伏地在漆黑天际绽放，孩子们的欢笑声远远近近地传来。
沈欣望着深邃的夜晚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。这时，眼泪才缓缓地流下来。
她真该买些烟花来放，一个人的热闹也是热闹。
[家人们，过年无聊吗？过节无趣吗？在家要疯吗？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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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家人们，一定要按时回家哟！]
沈欣正准备回屋，天际便传来一道喜庆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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