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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王盯着我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。我本来想将这些都藏起来，但想了想大王也不是瞎子，他已经什么都看见了。我再扭扭捏捏的藏，也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意义。
大王已经很生我的气了，再因为我雕刻的这些他的雕像生气，也不过只是在烧得正烈的火上加上一滴油而已。
不会更糟糕了。
没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这种情形更能让大王生气了。我这样告诉自己。
我没有再开口，大王也没有再开口。封印里只听得到我和他的呼吸声。过了很久之后，大王忽然又开了口，只是已经不是方才那样暴怒的声音了。
他用稍微沙哑的声音沉声开口道：“小母猴儿，你过来。”
我手臂颤抖了一下，赶紧抬起爪子将眼角的眼泪抹去了，这才慢慢的重新走到大王的身边。我其实是很希望离大王近一点，再近一点的，但现在我却又有点不安，因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
之间又不生气了。
我还是不够了解大王。
大王低下头来，将脸凑近我的脸，锁住他双手的锁链因为这个动而绷紧了，紧得几乎勒进他的皮肉里去。我呼吸都停滞了，抬起双眼直视着大王近在咫尺的眼睛，紧张得心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，仿佛就要穿破胸膛，自己在大王的面前跳出来。
“我说你这小母猴儿怎么看起来眼熟。我见过你。”
大王打量了我特别久之后这样说道。他炙热的呼吸拂过下巴，温暖得我双腿一软，几乎立即便要瘫倒在大王的面前。我说不出到底是因为大王的接近使我激动，还是因为大王记得我使我激动，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将生命里最美好的事情享受过了，即使下一刻山神就来要了我的命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。
“俺老孙还记得。有一晚我喝醉了，你想替我加上一件衣裳。”
大王说道，“我看你穿得单薄就让你自己穿上，可是你却吓得转身就跑，刚转过身的时候，还撞到了一棵树上。我在你身后叫你，你也没听见。”
我愕然的张大眼睛看着大王。
大王又龇了龇牙：“还有，在我的水帘洞里藏泥猴儿的，是不是也是你？”
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，但我平时明明是再痛都不想流眼泪的一只母猴儿来着。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，让我今天好像变得特别爱哭。
但我哭的时候，一点也不觉得难过。
我以为大王的记性不好，我以为我只是花果山上许许多多猴子中的一只。
我总想着，大王要是知道我是从花果山上来的就好了。其他的我什么也不乞求了。
可是大王他却记起了我。不只是记得我是花果山上的猴子，他连我是怎么样一只猴儿，我有多喜欢他，我做过什么傻事，全都记得清清楚楚。几百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，如同是昨天刚经历过的一般。
我流着眼泪看着他，连叽也叽不出来了。
而大王，他说完以后就慢慢的退了回去，锁链胡乱的响着，大王龇着牙没有其他表情。
我盯着大王，除了受了惊吓般的微微张开嘴，也没有其它表情。
大王看着我死死的盯着他，傻呆着的样子，沉默了很久，然后忽然就仰起头看着封印顶端，嗤笑出声，声音里又有了以前那样的不屑和温度。
“……还跟以前一样，一点儿都没有变。”